时间:2014-03-31 来源:紫砂之家
近年来,爱好紫砂艺壶者不泛千万,在这浩瀚人群中,他们如何鉴赏观玩紫砂艺壶?一些人嗜壶成癖到何等程度?都未好好沟通交流。我从事紫砂事业三十六载,在耕镐的岁月我总觉得“制艺壶难,识艺壶更难”。亦像书画那样,“习书作画不易,读书识画尤难”。正如我老师顾景舟先生所教诲的:“制作紫砂壶,做得起不算技术,拿得住才算有本事。”回味起来确是如此,剪纸艺人张永寿老师,有人要他说说基本功,张老以红绿两纸,分别对折后各剪半个圈,摊开成红绿两个圈,红圈放在绿圈内,绿圈放在红圈内,天衣无缝的吻合着,这就是剪纸艺术扎实的基本功。一件紫砂艺壶又何尚不是如此,它不仅有高雅的形、神、气韵。更重要的它深藏着创制者的个性内涵。创制者以自己的艺术造诣,技艺手法,在这小小的砂壶天地中,创制出壶艺术器皿造型的气势、力度,使作品给人以完美的艺术享受。为此品评紫砂艺壶是制壶家与鉴赏家的共室之事。鉴赏,我是指鉴识欣赏,有鉴无赏,不算真鉴;有赏无鉴,不谓真鉴,鉴,是赏的前提,赏,是鉴的深入。一件好的紫砂艺壶,到你眼前不可能一下子就给你全部明了它的壶美和创制者的匠心,而它含蓄地、内在地,使你感觉到,今天这件艺壶给我有这样的亲切、开朗的美的享受,到了明天,或经数月,或在几次,突然间,它又会给你觉察到,这件艺壶似乎出现了另番情怀,给你添加了另一种清新的艺术享受,因为,鉴赏、观玩是长期的,因此,一件紫砂艺壶也该是经得起长期推敲的。鉴,多谓理性认识,赏,多指感性认识,鉴赏观玩一件艺壶,不单是去直观它的壶体轮廓、曲直线条、壶嘴、壶鋬、壶口、壶盖、壶底、壶的、壶面装饰等结构,章法的匠心与动力,师承、流派和风格,更重要的是通过欣赏,去发掘创制者的意境、情感、气质,审美意识和格调追求的艺术灵性。这就是比较道地的鉴赏和品略紫砂艺壶的壶艺之趣了。在感性的另一层意思上,就是指使用;在使用这件壶的过程中,当你提、握、抚、摸时是否舒适,壶体肌理给你的手感如何?倒茶注水是否流畅?壶身倾注,口盖是不紧密等等实用方面的功能是否理想?这都是观玩中的理和趣,在这里,我又必须强调一下,恩师顾景舟先生提出的:“一件实用优良的紫砂壶,不等于就是一件好的壶艺术品: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壶,不一定就具备了优良的实用性。”我对这个观点无可非议。《茗壶图录》云:“知理而不知趣,是为下乘:知理知趣是为上乘,此语盖壶癖家顶门之一鍼也”。
自宋至今,紫砂艺壶造型千姿百态,真是:“方非一式,圆无一相”,壶的装饰手法,多彩多样,不拘一格。壶的泥色多辨,层出不穷,造壶工艺家无虑千百,流传艺壶作品数以百计,我们不可能对它一件件地去述说,为与同好共研紫砂艺壶,品评艺壶,在文献中我们寻得:《阳羡茗陶录》吴骞曰:“供春,学憲吴颐山家童也,颐山读书金沙寺中,春给使之瑕,竊仿老僧心匠,亦陶细土砖胚,茶匙穴中,指掠内外,指螺纹隐起可按,胎必累按,故腹丰尚现节奏,视以辨直,今传世者栗色闇闇,如古金铁,敦庞周正,允称神明垂则矣”。按供春真品,据从业长者说,亦未见过,但从发掘的古黑紫砂器残片和宋元遗留的传器看,正如文献记载的:“独阳羡以陶为之,有虞之遗意也,染瓮而不精与寙等,余从祖拳石公读书南山,携一童子名供春,见土人以泥为缶,即澄其泥以为壶,极古秀可爱,世所称供春壶是也”。这清楚的说明了供春是由粗入细,由寙而精的鼻祖,是从无创有,零点起步的先导,供春之作应列神品,又吴骞曰:“陈仲美,……好配壶土,意造诸玩……重锼叠刻,细极鬼工,壶象花果缀以草虫”,又云:“沈君用……壶式上接欧正春一派,至尚象诸物制为器用,不尚正方圆,而苟缝不苟丝发”,又云:“按仲美、君用茗壶系作神品”。《阳羡茗陶录》吴骞曰:“时大彬……诸款具足,诸土色亦具足,不务妍媚而朴雅坚栗,秒不可思……前后诸名家,并不能及……”又云:“案大彬茗壶系作大家”,大家之作应列于仲美、君用之上,其大彬珍品列神品无疑。《阳羡茗陶录》“大彬弟子李仲芳,是大彬之门为高足第一,徐友泉为大彬弟子,按仲芳、友泉二人茗壶系列名家,虽列大彬后,但也应列仲美、君用之上”。另对茗壶系对欧正春、邵文金、邵文银、蒋伯荂、陈用卿、陈信卿、闵鲁生、陈光莆诸家列为雅流,对诸家之作亦都有评说,所以,从文献记载来看,鉴赏者对紫砂艺壶早就有等级品评之论说,历史上的艺壶名家的丰功伟绩是不可磨灭的。
由此,我对清代紫砂史上出现的两位巨匠邵大亨、陈鸣远,提出值得后人建树的看法。邵大亨,以自己专精一艺而成名,大亨所作艺壶,可谓自明清以来施艺严谨之范本,技和艺都超越前人,为一代匠师。我在老师顾景舟先生处,目睹清君所藏“大亨掇壶”一件,真是大开眼界,大饱眼福,双手捧着掇壶,壶身在手心和手指间慢慢转动,壶的肌体给我的指和手心的感觉,简直不象是“抚摩在陶的制品上,它比玉还要温润,我真正的体察到了这就是珠圆玉润,给我真正的领悟了毕智穷工的神韵。我再次拜读了高熙的《茗壶说》(赠邵大亨君)“其掇壶顶项及腹,骨肉停匀,雅俗共赏,无乡者之识,识者谓后来居上焉,注攀胥出自然,若生成者,截长注尤古峭,口盖直而紧,虽倾倒无落盖忧,口内厚而狭,以防其缺气,眼外小内锥,如喇叭形,故无窒塞不通只弊”。这些都是前人没有达到的水准,而又为后人开启了摹本,“大亨掇壶”可称之谓神品也。又《宜兴紫砂珍赏》(南京博物院藏)大亨“龙头一捆竹”,亦是件绝代佳作,景舟老师云:“在技法上,看似烦琐、实则简洁”。微细之处见精神,在壶咀的龙角上硬是用铁尖刀一刀一刀压光,刀痕排列细密整齐,非心平气和、技法娴熟者,是达不到这般处置水平的,真是他人莫能为也,可谓之神品。
清代另一位匠师,陈鸣远,他是由逸情大方的制作风貌而转向纤糜精巧、重馊叠刻这方面去的。制作精雅,可与元代古器并列。《宜兴紫砂珍赏》(南京博物院藏)陈鸣远“南瓜壶”,形制淳雅,嘴、鋬以瓜叶、藤枝造型、敛整洗练,盖、盖的用瓜托构成,顾盼清生,连贯通气、可谓神品,又《宜兴紫砂珍赏》中陈鸣远“回足方壶” (上海博物院藏品),景舟先生云:“这件作品,应该说是陈鸣远继承明代紫砂艺术形式的代表作、寓圆於方、敦实厚重可谓神品”。
《宜兴紫砂工艺厂》藏邵旭茂“提梁壶”景舟老师云曰:“此壶气势宏伟,造型淳朴,气度非凡,且骨肉亭匀,制技精湛,泥质细而不腻,色泽紫而不姹,是砂艺史上又一件神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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