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07-01-10 来源:紫砂之家
著名作家艾煊在1986年首届紫砂散文节期间曾写下这样的诗句:“抟泥铸此君,朴拙稚巧隽,碧螺浅半盏,不酒亦醉人。”一把紫砂壶,就是从实用功能而言,因其优良的材质,沏茶“既不夺香,又无熟汤气”,已有“世间茶具称之为首”之美誉。所以古往今来,嗜茶的人十有八九象朋友一样钟情于紫砂壶的。但在文化人、鉴赏家以及骚人墨客文士中只聚珍成癖者的眼中,紫砂壶尤其是历代名匠制作的精品,早已从品茗的用具而提升为高雅珍贵的玩器,充满文化蕴味的艺术品了。寸柄之壶,盈握之杯,“珍若珙璧,贵比流黄,价埒金玉”,爱不释手二引为知己。
说起赏壶,已故著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顾景洲先生在《简谈紫砂陶艺鉴赏》一文中精辟的论述:“抽象地说,紫砂陶艺审美可总结为:‘形、神、气、态’四个字,形即形式之美,是作品的外轮廓,也就是具象的辟面相;神,即神韵,一种能令人意会体验出精神美的韵味;气即气质,陶艺所内涵的和谐协调色泽本质之美;态即形态,作品的高、低、肥、瘦、刚、柔、方、圆的各种姿态。从这几个方面贯通一气才是意见真正完美的好作品。”对此,我们的理解是我们可以把紫砂壶当作一个人,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趣有灵的人。这并不违背顾老的原意。据说顾老生前辅导学生时“常把茶壶拟人化,说壶是有灵性的,也是作者本身的体现。”无独有偶,日本有位自称“嗜壶成癖”的奥兰田在其所著《茗壶图录》中也把紫砂壶比作人:“温润如君子者有之,豪迈如丈夫者有之,风流如诗客,丽娴如佳人,葆光如隐士,潇洒如少年,短小如侏儒,朴纳如仁人,飘逸如仙子,廉洁如高士,脱尘如衲子这有之。”他还把说辑录的茶壶一一都取了个人的名字:梁园遗老、萧山市隐、凌波仙子、独乐园丁、儒雅宗白、浴后妃子、风流宰相、红颜少年,铁石丈夫、断肠小妇,。。。。。。。。等等不一而足。昔日苏东坡有诗句云:“从来佳茗似佳人”,而进我谓:“从来佳壶似佳人”。
现在再回过来说赏壶,如果我们看“砂壶如人”,则顾老说的“形、神、气、态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:‘形、态’即是一个人的外在美,即身材体态是否匀称、穿着打扮是否得体、眼耳鼻嘴是否比例合度。当然就是这一点,也是“情人眼里出西施”,有人专爱简练、有人偏爱繁复、有人慕尚精巧、有人钟情象真、有人执着古典的传统美、有人追求抽象的现代意识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,好在紫砂壶造型林林总总,千姿百态。所谓“方非一式,圆不一相”,就象众多的靓女俊男,可以任人挑选,有人偏好朴质文静的“光货”,有人喜爱生机盎然的“活货”,有人对精巧绝伦的“筋囊”情有独钟,更有人对时髦前卫的现代紫砂造型心神往。。。。。。而紫砂壶的“神、气”则是一个人的气质、风度、神韵、修养。自晚清已来,文人雅士参与紫砂壶的创作,并将其爱好、气质、秉性、追求都注入紫砂艺术中。所谓“艳花赠美人,良剑赠英雄,精壶赠文士”“一杯清茗,可沁诗脾”。紫砂壶是文人的知己,雅士的挚友,并将其一腔才思倾注于紫砂壶巧妙构思的造型,贴切雅致、切壶切茗切情的壶名和壶铭上,特别是集金石、篆刻、书画、诗词于一身的壶面陶刻装饰,大大提升了紫砂壶的文化品位,这就恰如一个人,不仅外表朴雅端庄,素面素心,而且饱读诗书,满腹经纶、涵养德操、琴棋书画无所不能,形成了砂壶温文儒雅的书卷气和文质彬彬的气质风度,这是我们在赏壶时尤其要注意的。
先说壶名,就象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往往寄托着无限情怀,一片希望,好的壶名能让人读出一首诗,领略一片情。已故艺人朱可心生前设计的梅花壶,以“心”形为体,象征作者一片丹心,以苍劲挺拔的梅干为嘴,把嫩枝延伸到壶身,绽开朵朵梅花。花分正、背、偏、侧,或含蓄或怒放,千姿百态,确是“花货”的经典之作。艺人为壶取名“报春”,使人联想到“傲干奇枝斗霜雪,一树独先天下春”和“俏也不争春,只包春来报”的诗句意境,不禁使人心胸一阔,其他如以笔造型的壶取名 “高风亮节”,形如古井的壶取名“思源”;一种高把提梁壶而名曰“东坡提梁壶”,使人联想这位大诗人的“松风竹炉,提壶相呼”的佳句和“瓦缶胜金玉,村茶胜国酒”的闲情逸趣。
再读壶铭。紫砂壶上的铭文,象一个人的“文凭”,直接可以读出砂壶及作者的品位、学识、才气。一段好的铭文或妙趣横生,或发人深思,甚至可以让人感悟生活哲理,体会世事沧桑。切壶切铭切情的铭文,再由陶刻家挥洒传神的刻刀。镌壶面真是天划神缕,妙不可言!
曼生壶的铭文向来为人称道,它极富文学价值、文切意远,简约生动,典雅隽永,且由于他又是一文书画家和金石家,因此曼生壶上的铭文是完美的书画篆刻艺术品。论其内容,有的有座右铭风格,如取名《却月》的壶上的铭文为:月满则亏,置之座右,以为我规”;有的饱含人生哲理,如“方壶”壶铭:“内清明,外直方,吾与尔皆藏。”有的如神机玄语,如《斗笠》壶上的铭文:“笠荫喝,茶去渴,是二是一,我佛无说”又晚清人梅调鼎的一则册铭文,让你感情历史变幻的沧桑。晚清艺人韵石,依据秦时张良派刺客在博望沙刺杀秦始皇所用之武器铁椎制成“博浪椎壶”,梅调鼎为其题铭云“铁为之,沙抟之,彼一时,此一时”。意思是说,原来是铁制的杀人武器,现在由紫砂抟制成品茗用的茶壶,“化干戈为玉帛”,使人感到“此一时,彼一时”的变幻莫测!紫砂壶的文学品位,即它的“神气”,也反映了艺人、作者的文化艺术素养。清代壶艺大师陈鸣远,不仅壶艺高超,“千奇万状信手出”,“陈生陈生今绝论”;而且广泛交游文化人“书法有晋唐风格”,当他在壶上刻下了铭文:“汲甘泉,沦芳茗,孔颜之乐在瓢饮”等句时,当时的文化人亦不得不承认“鸣远吐属亦不俗。”可见历史上壶艺大家不仅制作技艺高人一筹,而且在书画、诗词等方面都有极高的造诣。当代壶艺泰斗顾景洲先生一生好学不倦,博览群书,有娴熟的文学功底,于书法、绘画、金石、篆刻、考古都有钻研心得,终于成为紫砂一代宗师。在世纪之交我们更寄希望于新一代紫砂艺人,“青出于蓝胜于蓝”,创造出更多的无愧于时代的壶艺精品,培育出更更多的“紫苑佳人”!
《壶缘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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