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16-11-18 来源:紫砂之家
端起锡包紫砂壶,手腕不觉一沉,偌许沉重的分量,立刻淡化了的雅玩心境。
手摩玉把的紫砂壶,一股冰凉之气漫上手泽,也顷刻消解了温馨的恬淡的情怀。这感觉、这模样,与素日可亲可触可感的紫砂壶不可同日而语,有如昔日的友伴一朝荣华富贵而变得蘧然陌生,亦如五官端庄的青年忽然有了整容的变故,或如素面朝天的佳丽突然有了恶俗的装扮……
紫砂陶在锡裹玉镶的手艺中出现了异化的外观,素面素心的紫砂陶竟然有了华丽的装束!
在茶饮料被认知的漫长时空里,人们从煮饮、冲点至沏泡,渐渐递减了粘附在茶叶身上的各种添加物,“不复碾屑,和香药,制团饼”,使茶饮之法逐步简约和生动起来。人们重视茶饮生活的质量,在提高它的文化价值和文化氛围的同时,也更加注重茶饮生活最重要的内容——品尝真茶真味,最大化地阅读、理解、体会茶文化的核心要素。
也正因为如此,作为茶文化重要内容之一的茶具,也随这有了适应性的根本变化,“壶黜银锡及闽豫瓷,而尚宜兴陶”。
这是为什么呢?
就因为紫砂陶“能发真茶之色香味”,“壶供真茶,正在新泉活火,旋瀹旋啜,以发色声香味之蕴”。这是人们在日常生活实践中的伟大发现,“世间茶间称为首”的推崇,正是因为它有着独特的宜茶的性能,不易变质发馊,后来的科学研究证明,紫砂陶是因为具有双重气孔结构,气孔微细密度具有较强的吸附力,它能吸收茶之香味保持较长的时间。而质地致密的瓷器和炻器,就不具备这样的优良属性。
当紫砂壶因为某种装饰审美的异化而裹上金属的外衣,实际上就回到了“壶黜银锡”之前的状况,这自然是审美、功能的倒退。因为这样无疑会阻塞紫砂的双重气孔结构,从根本上阉割了紫砂优良的性能。
没有了透气性,也没有了宜茶的性能,也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紫砂壶了。
我们为什么会在装饰美化紫砂壶的时候,忘记了载体的最根本的性能和作用呢?
紫砂壶自然需要装饰,一如美女也需要恰当的打扮一样;但它拒绝花哨。用金属包裹、用玉石镶嵌,都会影响紫砂壶材质优越性的发挥,这种粉饰过的东西可以用来烫酒,也可用来盛酱油,但就是不再适宜冲泡茶叶了。
束旦生作品:《硕方》
泰戈尔说过:鸟翼上系上了黄金,这鸟便永不能在天上翱翔了。
紫砂壶一旦穿上了华丽的衣裳,也就不能再保持淡雅清和的品质和宜茶保味的性能,这只能是紫砂壶的哀伤,更是人们审美的哀伤。
紫砂的最大的美学价值,就是在泥土的本色中追求风雅的美学外化,任何装饰都必然也必须是在这个前提下的锦上添花,而不可能相反。
我们往往追求表面的奢华,被眼花缭乱的光怪陆离吸引,从而偏离原有轨道,而忘记人生的追求奋斗的目标,这也许是人性的一大弱点。我们的手工艺品也往往会因为非本色的装扮而搞得面目全非,对于这些有违器物本质的华美,我们不应该提供理论支持,因为任何这类言语的美化都是不得要领,且有误导的嫌疑。
造成这种画蛇添足的装饰原因何在?有人猜测说:
也许是因为心爱的物品有了破损,为了遮盖缺陷所为;
也许是因为觉得泥土的质朴过于单调,需要贵重金属的补充;
也许是因为它出身过于平凡,要让金钱提高他的身价,
……
然而这些都不是令人信服的理由,事物的无情之处也在于此。
有人撰文说曾亲见过锡制曼生壶,高10公分,红木 ,白玉壶的,壶铭隶书:“注以丹泉,饮之延年。曼生铭”,壶底外为飞鸿延年瓦当纹饰,壶底内为篆书:“曼公作壶永宝用”。还有关于锡制“却月”形的记录,高9.6公分,镶红木 ,白玉壶的,壶前侧刻行书铭:“新月半规,清风七碗,恐招损而戒满。曼生铭。”
这样的包装与紫砂壶的情调相去不啻十万八千里,且不说红木把和白玉壶的装饰是非,单是用锡包装,是锡壶还是砂壶?没有透气性,不能充分散发茶之色香味,何来饮之延年?陈曼生自己埋葬亲手打造的朴雅大方的风格,让人匪夷所思。因此,我不太相信它们是曼生壶的原件,该是后人的画蛇添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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