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06-12-07 来源:紫砂之家
果然,冯师爷来到扬州的当天,第一脚踏进去的,就是一所名为“莲叶书寓”的上等娼寮。那里既是扬州的第一消魂地,也是第一销金窟,冯师爷已经去过多次了,每次都是尽兴而返,甚至不惜为乐此道而债台高筑。可是,这回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——就在老鸨媚笑着将一个满面含羞的“嫩姑娘”推到冯师爷怀里时,一队官兵恰好在此时闯了进来,口称是前来搜查乱党。虽然冯师爷竭力解释,说自己是两淮盐运使的心腹师爷,但官兵们却不吃这一套,几名士兵上前搜身,竟当着老鸨的面将一本名叫《汉声》的反
书塞进冯师爷的口袋,然后迅疾地“搜”了出来。于是,冯师爷便以窝藏反书的罪名被抓进了扬州知府衙门。
冯师爷径直被押进知府衙门的后堂,他简直气疯了,心中也被恐惧充斥着,他色厉内荏地喊着知府的名字,大吼大叫:“焦湛之,我是潘大人的师爷!焦湛之,我犯了什么法,你要抓我?焦湛之,你出来见我!看你如何跟潘大人交代!”
“喊什么?”声音不高,却令冯师爷浑身骤然一颤。只见扬州知府焦湛之一身便装走进后堂,“潘大人他也是大清朝的官吏,也要遵守大清朝的律法。更何况你不过是潘家的一条狗,还是条吃里扒外、负债累累、有要案在身的疯狗。冯师爷,你吃喝嫖赌,借钱不还,走私鸦片,勾结乱党。铁证如山,你可知罪?”
冯师爷只觉得浑身汗毛孔都在冒凉气,但话却依旧硬气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词。焦大人,你整治小人别有隐情吧?”
“你是说,本官加害于你喽?”焦知府冷冷地盯住冯师爷,知道他此刻是煮熟的鸭子,就剩下嘴硬了。
果然,冯师爷的声音渐渐打颤了:“焦知府,你如果惦着潘大人那壶,我去替你美言。如果你跟潘大人有什么过节……”
焦湛之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叠票据,用力拍在桌子上,大声喝道:“你住口!本官明镜高悬,秉公办案,洞察秋毫。这些借据的手印可是你的?这就是五年间,你在扬州城茶楼酒肆饭庄妓院欠下的几百两银子。你嗜烟如命,贩卖烟土,这就是从你的轿子里搜出来的鸦片,凭这个我就能定你的死罪。再者,你勾结乱党,藏匿谋反的文章。数罪并罚,本官可以杀你一回,两回,三回。你还有什么话好说?”
“我冤枉,我要见潘大人。”冯师爷绝望地喊叫起来。
焦湛之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:“潘大人?潘大人还在丁山赏他的壶呢!江浙一带被歹人连闯两关,现在恐怕已经进了长江了。这样的渎职之罪,朝廷会不闻不问?你们家的潘大人,难逃其责。潘大人?等潘天赐回到扬州,你的尸首早就凉了。来人!”
“在!”几名持刀佩枪的士兵冲进后堂。
冯师爷只觉得鬼门关渐渐逼近了,他瘫软在地,兔子捣药似地叩起头来:“焦大人,饶小人一命!饶小人一命!焦大人……”
“给冯师爷松绑。”
身上的麻绳不知几时被去掉了,冯师爷却依旧痴痴呆呆地跪在地上,整个人被吓傻了。
焦湛之淡淡地笑了笑,亲手扶起冯师爷:“冯师爷,你可真是个聪明人。焦某人对冯师爷的才智,那早已是敬佩有加。如果冯师爷能够助本官一臂之力,一切都好商量。”
冯师爷的眼珠转动了一下,仿佛见到了一线生机:“焦大人,您让小的干什么呀?”
“不忙,请坐。”焦知府微微地笑着,举起了那叠票据,同时挥了挥手,让士兵们都退了出去。
“小人不敢……”冯师爷木然地愕立在当场。
焦知府手中的票据凑近了蜡烛,在火苗的吞噬下,那叠票据渐渐化做了飞灰,被风吹得扑在冯师爷脸上。冯师爷的面颊急剧抽搐着,他知道,自己完全被降伏了……
确实让扬州知府焦湛之说对了,潘天赐此刻正在官驿上房中赏壶,而他的防地,也被盐枭接连闯过了两道关卡,只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。当然,并不是下属通报不及时,而是在潘大人专心致志赏壶的时候,谁都不敢去打扰。
他今晚赏壶却不同于以往,不仅是玩赏,而且亲手提笔挥毫,在蒋贵仁带来的泥坯壶上题写起“壶铭”来。这几只出自巧匠之手,已经塑造成形而尚未入窑烧制的泥坯壶,如果加上名人高士撰写的“壶铭”,出窑之后必然身价百倍。自然,蒋贵仁不失时机地递上了一张银票作为“润笔”。潘天赐几番推辞后,也就顺水推舟地笑纳了。
而此刻,满身泥水的邵伯闸缉私尉阎武,却正在驿站门口焦急地徘徊着。就在今天早晨,一伙盐枭行船通过邵伯闸时,阎武不仅发现他们呈递的盐票是伪造的,而且运盐的船中还满载着伪装成盐包的珍贵紫砂,那可是明令不许出境的禁物。见事情败露,盐枭们仗着人多势众,竟然殴打缉私官兵,强行闯过了关闸。被打落到河中的阎武,在被部下拉上岸后,就立即飞马赶往两淮盐运使司衙门。当他在下午赶到衙门时,又被告知潘大人现住在丁山驿站,于是阎武又急火火地赶到这里。
但是,李三死活不敢进去通报,他知道潘大人在赏壶时最厌烦外人打扰。在阎武的再三恳求下,李三壮着胆子破例走进上房,还没等开口说话,就被潘大人骂了出来。这下子,任凭阎武往他手心里塞银子,他也不敢再去了。眼看天色大黑,阎武除了心急火燎地在驿站门前打转,再也无计可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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