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紫玉金砂》第十三章(2)

　蒋贵仁不敢怠慢，半日之内将丁山号称“壶王”的名匠全部请到。众人与潘天赐对坐品茶，潘天赐兴致极高，与众人攀谈，特别是对高云松更是亲热。

　　“高大师啊，老夫有一事不甚明了，想向你仿古大王请教啊。”潘天赐用求教的口气说道。

　　“不敢，不敢。潘大人有何吩咐，尽管说。”潘天赐如此礼贤下士，令高云松既惶恐，又敬佩。

　　“一般仿制一把老茶壶，或一个壶盖，需要多少时日啊？”潘天赐如同随口闲聊地问道。

　　“这可不太好说……”高云松不知潘天赐是否真的欲仿制古壶，于是说，“若大人手中有实物，高某愿为大人效劳，而且也无须太多时日；可如果只有一张图纸，那就爱莫能助了。”

　　“是这样的……”潘天赐随意地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所谓仿古，重在仿古人的雅趣，追古壶之遗风啊。”高云松又说道。

　　“多谢高大师的指教。”潘天赐道过谢后，忽然向众人询问道：“老夫有一提议，希望能够得到各位高人的响应——既然今天大家相聚甚欢，何不联手制作一套绝代紫砂精品？”

　　众壶匠闻言都是一愣，蒋贵仁不解地问道：“联手？如何联手，请潘大人明示。”

　　“大家联手制作‘福、禄、寿、禧’，四件套壶。如此珠联璧合的套壶，一经推出定当轰动域中，扬名海外啊！不知诸位尊意如何啊？”潘天赐兴致高昂地说。

　　众人闻言，先是呆了呆，然后面面相觑，竟然谁都没有说话。面对冷场，潘天赐不悦地扫视着众人。蒋贵仁见状，急忙起身打圆场：“对对对，大人的主意，真是前无古人、后无来者的高见啊！来来来，咱们为了大人的高见，以茶代酒。喝茶，喝茶……”

　　众人也随着蒋贵仁呆板地端起茶杯，但会场的气氛却一直冷清了。

　　“什么毛病？老夫给他们面子，付他们重金，他们为何在老夫面前搭架子啊？”回到上房之中，潘天赐忿忿说道。今天的聚会，闹了个不欢而散，他十分不满。

　　“大人有所不知啊——”一直随侍在旁边的蒋贵仁递上一壶茶，说道：“他们各工一款，各有绝招，各领风骚，难分高下啊！从来没有人给他们排列过先后顺序，也确实没有办法给他们安排前后。可‘福、禄、寿、禧’这四个字，却是有先后顺序的呀。”

　　“原来如此！毛病出在这儿啊！”潘天赐明白了，所谓“文无第一，武无第二”，没想到制壶的名家们也同文人一般，彼此轻视。

　　“大人的主意虽然高明，可真的落实起来，难哪！”

　　“可我说——一点也不难。”潘天赐却不以为然地说。

　　“大人有什么妙法高招啊？”

　　“我出钱，你跑腿。咱们办个天下壶王宴会，如何啊？”潘天赐建议道。

　　“天下壶王宴会？”

　　“把他们四个壶王都请来，每人各带一把壶，给客人欣赏，你说他们会拒绝吗？”潘天赐问蒋贵仁。

　　蒋贵仁立刻鼓掌叫好：“妙！太妙了！大人，您可真是个高人呐！”

　　潘天赐拿出一张银票，随手递给蒋贵仁：“拿去吧。天下壶王宴会，是要花银子的。”

　　数日之后，众位制壶名家与富商乡绅齐聚在丁山最豪华的一座酒楼。酒楼的宴会厅里张灯结彩，丝竹绕梁，“天下壶王宴会”的牌匾高悬在正梁上。反正是潘天赐出银子，蒋贵仁跑腿，所以他将这次聚会搞得极尽铺张，场面奢华。

　　蒋贵仁一个人忙不过来，将儿子蒋青山也拉来帮忙。潘天赐作为此次聚会的东道主，站在大门口不住地与来客见礼。眼看名匠高云松、徐石川和朱德海都已到来，这时门房高声吆喝：“董二爷到——”，潘天赐愕然一愣，却见董二大摇大摆地走近自己。此次聚会，潘天赐自重身份，并未邀请董二之流的市井之徒，没想到他竟然做了不速

　　之客。

　　“董二拜见潘大人。”在潘天赐厌恶的时候，董二偏偏凑了过来。

　　“董老板，你的腿可是真长啊！老夫走到哪里，你就跟到哪里。是闻到什么腥味了？”潘天赐冷言嘲讽道。

　　“潘大人，您这话说到哪儿去了？董某是到丁蜀来办货，听说潘大人驾到，就赶着接驾来了。董某追随潘大人，不过是求个大树下面好乘凉啊。”

　　“听说你和冯师爷熟稔，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？”潘天赐不理会他的谄媚，而是直言相问。

　　董二吓了一跳，因为走投无路的冯师爷此刻正躲在他家里，而董二新近暴发，人情世故多不精通，也恰好需要个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，所以二人一拍即合，连这次到丁山，也是冯师爷的主意。此时见潘天赐动问，董二只得撒赖到底了：“回大人的话，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。谁说董某跟冯师爷熟稔？这一定是小人造谣！”

　　“冯师爷不是老往你董家跑吗？”潘天赐追问了一句。

　　“这个……不瞒大人您说，冯师爷去舍下，不过是讨个烟钱、赌钱、酒钱什么的。我也是看在您潘大人的面上，多少也不好让他空着手回去不是？”董二一脸委屈。

　　“这么说，你这笔买卖是亏本了。这笔钱要老夫替他还吗？”望着故做苦相的董二，潘天赐几乎笑出声来。

　　“岂敢、岂敢、岂敢，潘大人，这笔钱，我想孝敬您，还不好意思拿出手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