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紫玉金砂》第二十二章(2)

　“那我的事都不是正事啊？”灵玉赌气地说。

　　“你一个小孩子家，有什么正事啊？”

　　这时，李三走了进来，声音有些嗫嚅地禀告说：“那高博士又来了。我是按照您的吩咐，就没让他进来。可他非让我告诉小姐……”

　　潘四爷心中怒火上涌，倏地站起身。旁边的灵玉也登时来了兴致，立刻跳起来，随手抓过清单，欢喜地说：“正好，我搭他的车借书去。”

　　“你——”潘四爷气得直咬牙。

　　“你要不要我去？”灵玉把清单伸到潘四爷面前晃了晃，背起书包就往外走。

　　“你要气死我呀！”潘四爷又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我说小姐，老爷还没发话呢。”李三连忙叫道。不经老爷准许就擅自外出，这在潘家可是大逆不道。

　　“为了他的宝贝壶，他发不了话喽。”灵玉推开李三，大摇大摆地走出门。

　　“砰——”潘四爷将满腹的怒火，发泄在那只西洋茶壶上，重重地打落在地，一阵碎裂声过后，登时化做了碎片。

　　“什么不入流的破玩意儿——”

　　见灵玉从大门出来，高济国惊喜过望。刚才被李三拦阻了半天，他有些灰心，以为肯定见不到灵玉了。

　　“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。怎么你爹开窍了？”高济国意外地问。

　　“什么开窍不开窍的？”灵玉没听明白。

　　“我的意思是——他平时那些心思，不都在紫砂壶上吗？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。”高济国说。

　　“不许你说我爸坏话！先去图书馆。”灵玉催促道。

　　“你要借书，什么时候不能借啊？这么好的时光，你又这么难得出来，我怎么也得陪你去好好玩玩啊。”高济国邀请道。

　　“你以为放我出来是陪你玩的？要不是借书我还出不来呢。”灵玉忿忿地说。

　　看到清单上的书名，高济国就明白了：“又是些老古董，肯定是你爹看的。你爹这算盘打得够精的，平时潘家门不让我进，潘家人不让我见。这想起用车了——找我。”

　　“算了，你要不想去的话，我让李三套马车去。”灵玉把在父亲那里受的气，全都发泄到高济国头上。

　　“谁说我不去了？这潘家的贵客我当不了，给潘家人当回车夫我很荣幸啊。”高济国像个西方绅士似的替灵玉打开车门，做了个邀请的手势。

　　汽车发动后，高济国边开车边问道：“灵玉，好久没见你姨娘了，她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“你怎么老问她？那么关心她！”灵玉最厌烦别人提到“姨娘”，尤其是高济国。

　　“她是我的病人啊！这你就不知道了，作为一个合格的医生，他有追踪自己病人病情的权利，这是职业要求的。”高济国说。

　　“她嘛，现在和我爸正闹别扭呢。要是没有客人在场啊，他们都不说话呢，晚上还分开住。”灵玉不以为然地说。

　　“这么严重！那为什么呢？”高济国却大吃一惊。

　　“我也不知道。再说，他们的事情我也懒得管，我也管不着。”灵玉现在对父亲和姨娘都不满意，索性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。

　　“这么大的事，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。”高济国却骤然紧张起来。

　　“这算什么大事啊？这是我们家的事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灵玉瞪了他一眼，责怪他太爱管闲事。

　　“是啊……跟我是没关系。”高济国淡淡地苦笑。

　　灵玉几乎跑了一天，才将潘四爷要的书凑齐。潘四爷却不放心地问道：“怎么出去那么久？”

　　“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。这书难找呗，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借全哪！要不是人家的车啊，两天时间都不够呢！”灵玉气鼓鼓地说。

　　“我告诉你，这可是最后一次见他了。”听到灵玉提到汽车，潘四爷立即警告道。

　　“那我刚才出门之前，您怎么不说啊？现在书也借到了，车也用完了，你这叫过河拆桥，对不对？”灵玉气急了，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“忘恩负义”。

　　“放肆！”潘四爷拍着桌子怒吼起来，“你在跟谁说话？一点规矩都没有！”

　　“那规矩也得大家遵守吧？也不能光对我一个吧？你的朋友里也有我不喜欢的，我能这样不让人进门吗？”灵玉在激怒之下，发出一连串的反问。

　　“小姐，你怎么这么说话啊？老爷可是一家之主。”旁边的李三看不过去，急忙劝解道。

　　“那宣统皇帝还是一国之主哪，该退位还不是退位了吗？”灵玉不服气地叫道。

　　“那还有天！”潘四爷暴怒了，感觉现在的儿女实在无法无天。

　　“现在是民国，讲民主。”灵玉向父亲分辩。

　　“民国又怎么样？就让你们这些人胡作非为？国将不国，人将不人。修身、正心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，这个道理你什么时候才懂啊？”潘四爷越说越痛心。

　　“我不懂！我也不想懂！”灵玉气恼地大喊大叫。

　　“你看看，这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？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！李三，你给我拖回房去，让她闭门思过！”潘四爷怒冲冲地吩咐。

　　“我的小姐啊，你是赶上好时候了。要是老太爷在的时候，就你刚才那两句话，早就动家法了。快！快向老爷认个错。”李三赶紧打圆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