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紫玉金砂》第二十六章(2)

见小六子嘴无遮拦，潘四爷立刻警告：“小六子！你又在胡说什么？乱嚼舌头！”

　　“老爷，我就在家里说说，到外面，打死我都不敢……”小六子委屈地叫道。

　　灵玉却完全被吓呆了，她觉得两耳轰鸣作响，后颈凉风直冒，手脚都变得冰冷了。她知道，自己这回把祸闯大了。

　　慧真与月莲烧罢纸后，他将月莲送回古玩山房，然后就回到潘府后院，专心一意地设计壶盖。他感觉今天神思敏捷，如同天助，很快就将一个阴形壶盖打好了腹稿，自己觉得神韵宛然，十分满意。蓦然，他却意识到心中的阴形壶盖，竟然与那晚金嫣然的身形体态何其神似！慧真想到此处，急忙闭目念佛。虽然那晚是误打误撞，但慧真却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犯了重戒。

　　忽然，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，渐渐由远而近，他回过头，却见金嫣然站在身后。慧真登时尴尬得几乎无地自容，连忙解释道：“小僧那

　　天……是给您送茶，我不是有意……”

　　金嫣然却平淡地笑了笑，说：“看把你汗都吓出来了。别怕，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。不过，我也得给你提个醒——以后到别人的房间，尤其是女人的房间，你得事先打个招呼。那天幸亏是我啊，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太太和小姐，你一个出家人，可真是说不清楚了。”

　　“谢谢女施主的教诲！那天，小僧茶送得急，就忘了忌讳。女施主您宽宏大量，不怪罪小僧，那可真是小僧的造化了。”慧真连忙又是道歉，又是致谢。

　　“你现在看见了女人的身体，是不是有了俗念呀？”金嫣然忽然问道，似乎有些拿他寻开心。

　　“求求女施主，您千万不要这样取笑小僧。小僧一心敬佛，绝无他想。这两天念净心经，已经化解了欲念，绝无还俗想法。”慧真连忙表白，他又涨得满脸通红。

　　“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！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。”见慧真如此尴尬，金嫣然有些不忍心了。“我今天来，是想问你——你不是在这后院做法事吗？怎么弄起一个小窑，烧起东西来了呢？”

　　“女施主不知道吗？小僧是在为潘施主配制壶盖。”

　　“你原来真的是来配制壶盖的呀。”

　　金嫣然拣起慧真仿制的一只盖子，翻看着，随口问道：“这怎么像女人的头发啊？”

　　“据古书记载——这个壶的盖子，是个阴阳混合体。但没有图形，小僧只能是凭空想像了。”慧真回答。

　　“这老爷也是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，怎么能让你一个出家人来设计女人的形状呢？”金嫣然感到有些好笑。

　　这时，灵玉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，呼吸急促，神色慌张，如同身后有人在追杀一般。见到金嫣然在院子里，灵玉连忙说：“姨娘……小法

　　师……我有几句话，想单独跟小和尚说……”

　　见灵玉焦急得有些口吃，金嫣然随即走出了院子。灵玉还不放心，将慧真往屋子里拽，边拉边说：“小法师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。你能不能跟我进屋说？”

　　金嫣然不知何事竟然会使灵玉如此慌乱，更不知灵玉为何要求慧真帮忙。她好奇地回过头，望着院内余烟袅袅的龙窑，心中霍然雪亮，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蓦然涌上心头。

　　“上次叫我保管的那个壶，不会是阴阳太极壶吧？”刚进屋，灵玉就心急火燎地问。

　　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慧真却被问得愣住了。

　　灵玉得知果然是阴阳太极壶，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，脚下一软，几乎跌倒在地上。慧真见她摇摇欲倒，赶紧扶住，问道：“小施主，你怎么了？”

　　灵玉连忙强做镇定，勉强站稳，说：“我没事。”

　　“那把壶呢？”慧真问。

　　“我……我已经交给我爸了……”灵玉急忙掩饰道。

　　“那就好。小施主有所不知，那把壶是潘府的传家之宝。它非常名贵，在历史上几次失而复得，得而复失。所以潘施主不愿声张，不让小僧告诉任何人。既然小施主已经猜到了，小僧也就不瞒你了。”

　　慧真每讲一句，灵玉心头的恐惧就加重一分，她万万没想到被自己当掉的壶竟然如此来历不凡，急忙恳求道：“小师父，你帮我个忙吧，你帮我仿制一把阴阳太极壶。”

　　“这怎么可以？小施主真会开玩笑！”慧真只道灵玉又在说笑。

　　“我求求你了，你就帮帮我这个忙吧。你帮帮我吧！”灵玉急切地恳求道。

　　“阿弥陀佛。小施主，请回吧。这个忙我帮不了。”慧真拒绝道。

　　“小法师，我真的特别喜欢那把太极壶。你就为我仿一把吧！就一把！”灵玉的话语中已经带着哭腔。

　　“小施主，世上以次充好、以假乱真的事太多了。小僧绝不能干这种事。”

　　“慧真法师，我真的是有急用。你就帮我一个忙不行吗？慧真法师，你是不是记我的仇啊？可是我以前对你的那些态度，全都是跟你闹着玩的。我没有真心要欺负你，我一点都没有真心要欺负你的意思。你千万别记我的仇！”

　　“小僧怎么能记你的仇呢？不过这个忙，小僧是万万不能帮的。”

　　其实，慧真若是稍有心计，也能看出灵玉言行反常，但他自幼生活在寺院之中，撒谎骗人是犯“妄语戒”，因此他压根就没往其他方面想。见慧真坚持不答应，灵玉呆立了一会儿，只得满怀绝望地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