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06-12-07 来源:紫砂之家
潘天赐不敢怠慢,亲自领人为钦差大人验尸。虽然焦湛之与钦差的侍从都一口咬定,说潘四公子与柳叶有刺杀钦差的嫌疑,但查验的结果,却是钦差周身全无伤痕。焦湛之忽然想到—定是钦差面对娇艳欲滴的柳叶,忍不住淫乐过度,才导致“马上风”骤然发作,一命呜呼。如果细细追究,那么始作俑者就是他焦知府了。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过,焦湛之登时吓得浑身软弱如绵,几乎瘫倒。
又经过审讯柳叶,得知钦差当晚是手中拎着西洋裸女的金挂表,淫笑着走近被捆绑在床上的柳叶时,忽然脚下一滑,就此倒地不起……
潘天赐稍稍安心了,一旁的潘四公子闻听柳叶的清白未被玷污,更是大喜过望,心中暗暗谢天谢地。然后,潘天赐下令将两人带回盐运使司衙门。
焦湛之见此情景,虽然满腹怒气,但想到毕竟钦差是死在了自己的住所内,自己难逃干系,一时竟无法拦阻。
大门上,贴着白纸黑字的“奠”字,字体硕大,隔着一道街都能看得清。屋檐、横梁、椽头、柱子以及院子中的树木枝头,凡是可供悬挂之处,都无一例外地挂满了白帛和黑缎做成的挽幛。正堂居中停着一口高大油亮的黑漆棺材,棺首处描着泥金寿字。惨白的供烛,烛火半明半暗地随风摇曳。香烟缭绕,焚烧过的锡箔灰随风四处飞舞。再加上阵阵凄厉的哭声,使原本豪奢堂皇的“阳春别馆”,顿时变成了阴司的法堂。
此刻,潘天赐正跪在寿材之前,抚棺痛哭:“大人来到扬州,本司因公务外出,没能细心照料。惊闻大人倏忽仙逝,本司懊悔不迭,懊悔不迭呀!为了感谢大人对本司的厚爱,也为了表达本司对钦差大人高风亮节的崇敬,本司连夜撰写了一篇祭文。”
冯师爷立刻从袖筒中掏出祭文,抑扬顿挫、声调哀戚地读道:“大人受君命于京畿,查大案于淮扬。高风亮节,令人敬仰。一言九鼎,约法三章。接风洗尘,一概免除。美酒佳肴,拒绝品尝。下榻别馆,蒲席草床。夜以继日,艰辛劳作。终因劳累过度,吐血而亡。呜呼哀哉!大清社稷,痛失栋梁。扬州府衙,盐运使司,悲痛万分,不胜哀伤。寻常巷陌,平民百姓,有口皆碑,广为传扬。呜呼哀哉!”
“大人啊!”听得潘天赐哭得断肠,冯师爷读得有韵,焦湛之和在场的大小官员,也都或真或假地哭拜在棺前。
“大人以钦差大臣之尊,待下司如兄长师友之亲和,为下司洗刷不白之冤,理直气壮维护下司的名节,还下司清白之身,下司将告诉后代子子孙孙,永世铭记大人的恩德。大人哪大人!”潘天赐在冯师爷读罢祭文后,忽然又扶棺哀告,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诉说。
焦湛之却被潘天赐这番含悲带泣的哀告,气得几乎暴跳起来。钦差此行的目的,原本是来追究潘天赐“私开盐票,纵容走私”的大罪。哪知此时潘天赐在言语之中,竟篡改死者本意,使众人听来,钦差此行的目的,纯粹变成为潘天赐主持公道、洗刷冤屈、排查诬告了。何况在场的官员,谁人不知焦湛之向来欲置潘天赐于死地?潘天赐这番话,在证明了自己清白的同时,又等于昭告了扬州上下的全体官吏——焦湛之就是诬陷诽谤之人。
此刻此刻,在灵堂之中,又如何能与潘天赐抗辩争论?焦湛之只得强忍心头怒火,陪同潘天赐结束祭奠之礼。
“知府大人,钦差大人是在您的别馆归天——”潘天赐故意将这句话说得特别重,然后又说:“我看以后的后事,就由您全权负责。我把冯师爷留在这里,跟你联络协商。”
待潘天赐告辞出门之后,焦湛之无可奈何又恼羞成怒,狠狠盯了一眼侍立在身边的冯师爷:“这老狐狸,把牛牵走了,留我下来给他拔桩子!”
当晚,潘天赐感觉心情宽松了几分,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潘四公子在旁边替父亲宽解下官服。李三递上茶来,一边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老爷:“老爷,小的跟着您哪,真是有学不完的东西!”
“你又学到什么了?”难得有个好心境,潘天赐就跟这个亲随说笑起来。
“老爷,今儿我才知道,那美女也是毒药啊,她比下在酒菜的砒霜还厉害!”
“这药可不是我下的,是焦湛之下的。可是要看是什么人的配方,对付何人哪!”潘天赐被李三的话逗笑了。
“那是!对付老爷您这样的人,这招就不灵了。”李三讨好地笑道。
“胡说八道!你小子找死啊!”潘天赐笑着骂了一句,“下去吧。”
待李三出门后,潘天赐对儿子吩咐道:“你在扬州闯了大祸,明日就动身回京。”
“是。”
“回去之后,就把为父的卧榻之侧的家贼查出来,我也能够睡得安稳些了。”
“父亲,现在钦差死了,孩儿想,焦湛之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。您可要事事提防啊!”
“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也只有等对方先出招,咱们再后发制人。”面对儿子的提醒,潘天赐也警觉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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