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06-12-07 来源:紫砂之家
“随遇而安,否极泰来。”
虽然灯火如豆,但在泛着淡淡的黑紫色幽光的壶身上,八枚篆文清晰可见。平日里这两句常见的成语,此刻对潘天赐而言不啻于当头棒喝。微微跳动的灯火,忽然呈现出一圈橙黄色的晕轮,如同来自遥遥西方净土的佛光。莫非前日遇到的老方丈,乃是佛祖的化身,前来点化自己?潘天赐忽然虔诚地将紫砂壶抱在胸前,对着牢房狭小的窗口跪了下去。
待三叩首过后,潘天赐忽然感到饥饿。他望了望小矮桌上的饭菜,明白自己是因为有了求生的欲望,才会有食欲。就在他正准备端起饭碗时,忽然听到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,牢房随着刺耳的“吱呀”声被打开了,一名犯人被差役推了进来。
忽然,潘天赐感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记,一阵油滑的笑声传来,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。
“这不是威风八面的潘大爷吗?你怎么也到这种下三滥的地方来了?”
潘天赐听得声音熟悉,于是缓缓地回过头,见到的却是孙黑子因为得意而近乎扭曲的面孔。孙黑子随手从饭碗里抓起一块饭团,塞进嘴里大嚼起来。
“你不是被扬州府拘走了吗?其他的人呢?”潘天赐随口问道。寂寞了一整天,有个仇人做伴似乎也可以排遣心头的孤寂。
“那几个放了,老子得陪你进京,我得到皇上那儿去作证!托你的福啊,老子这辈子还能见见皇上。”孙黑子的话里充满了怨恨。本来嘛,自己的罪名只不过是调戏良家妇女,顶多挨上几十板子就能了结,可是却被潘天赐“顶了包”,被当作盐枭头子押进死牢,险些人头落地。
“我看你恐怕是跟焦湛之有交易吧?”潘天赐明白,把孙黑子与自己关押在一间牢房里,一定是焦湛之存心报复,意在羞辱自己。
潘天赐的话虽然说得平淡,孙黑子却被激怒了。他暴跳起来,大叫大骂:“什么交易?都是你冤枉的!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哪!转过来!转过来!跟老子磕一百个响头!老子得把原先给你磕的头,全找回来!然后再慢慢地收拾你。”
“你要是不作奸犯科,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,何必给我磕头啊?”潘天赐依旧端坐不动,对眼前嚣张的孙黑子似乎视而不见。
见潘天赐不正眼瞧自己的寻衅举动,孙黑子感到倍加屈辱,心头怒火更炽了:“好大的口气啊!你以为你真是虎死不倒吗?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潘大人?今天你不给老子磕头,我打得你满地找牙!”
“你敢!”潘天赐低声喝了一句。他平日威风八面,此刻虽然身陷牢狱,但颐指气使的威严却未消退,竟惊得孙黑子倒退了一步。
“我有什么不敢的?我现在打你,还不就和打我儿子一样。你以前打烂我多少回屁股了?今天,老子就是要教训教训你!”孙黑子望了望已经被剥去顶戴和官服的潘天赐,随即就揉身扑过来。
蓦然间,孙黑子觉得自己的手腕如同套上了一只钢箍,那钢箍还在不住地收紧,几乎将他的手腕都要挤碎了。他急忙抬头,却发现一名壮汉满面怒气地站在面前,自己的手腕已被那壮汉擒得紧紧的。
“你吃了豹子胆了?竟敢凌辱潘大人!”壮汉怒喝道,手上又加了劲力。
孙黑子忍不住惨叫起来,一边求饶道:“壮士饶命,壮士饶命!我是跟潘大人闹着玩的,我这两下子还没挠痒痒重呢。”
“阎武,你怎么来了?”潘天赐微感意外。适才,他和孙黑子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,竟没注意到牢门被打开了。
“大人在这里受委屈了。等我结果了这个恶棍,再回大人的话。”阎武揪住孙黑子,再次挥拳猛打。
“阎武啊,把他放了吧!”潘天赐吩咐道。
阎武不甘心地瞪了孙黑子一眼,恶狠狠地警告道:“你倘若再犯上作乱,我剥了你的皮!”
随后阎武向站在牢门外的几名差役使了个眼色,那几名差役显然受过了阎武的好处,立即七手八脚地将孙黑子拖出了牢房。见四下无人,阎武压低声音说:“大人请稍做忍耐。最迟明晚,大人便可重见天日。”
“此话怎讲?难道吴大人他……”潘天赐不解地问,他知道吴钦差不会轻易放过自己。
“不!哪能指望他呢!”阎武恨恨地咬了咬牙,“下官已经联络了一班以前的旧兄弟,人人侠肝义胆,个个武艺高强。明日天黑之后,下官会领着他们来,将大人劫出狱去。”
“你说什么?劫狱!”潘天赐这一惊非同小可。
“除此之外,别无他法。大人,您就放心吧!下官已经看好了路线,保证万无一失。”阎武安慰道。
“荒唐!荒唐啊!”潘天赐竟然动怒了,“这世上绝无万无一失的事啊!假若劫狱失败,或者是假若成功,你们那班兄弟,都难逃朝廷的追捕!那可是死罪啊!”
“可是为了大人,我阎武……”
“你不要再说了,我绝不逃狱!”望了望心急火燎的阎武,潘天赐忽然将桌上的紫砂壶端在手中,“阎武,谢谢你的好意!老夫既然已经如此,何必还要拖累你那班后生弟兄一起陪葬呢!看来你还要静下心来,喝上三年的碧螺春,才能独立谋事啊!”
“潘大人,我听说,你后天一早,就要被押解进京了。”阎武急得低吼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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