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紫玉金砂》第三十六章(4)

　　“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条线呢？也许他的那头，拴着另外一个人呢。”灵玉的话刚出口，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心思说了出来，登时感到面颊火热。

　　“在不在线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。那慧真从小就出家，在寺庙长大，他看到人哪，总是目不斜视。可是他看到你……”见女儿害羞的神色，潘四爷止住了话头。

　　“爸，你好厉害啊。原来你都看出来了，那你也不告诉我？”灵玉只好用撒娇掩饰自己的羞怯。

　　潘四爷故意板起脸，笑着骂道：“我不把你关起来，已经算是好的了。你还要让我跟你撮合啊？我看你呀，把我们潘家的门风都败光了。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，我不拿出家法来，就不算是潘家的掌门人啊！”

　　灵玉挤挤眼睛，吐出舌头，向父亲做了个鬼脸。经过与父亲的一席谈话，她感觉身心舒畅了许多，仿佛病已经顷刻痊愈了。

　　此刻，李三已经引着那位老中医来到金嫣然的房间，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，说了声：“请。”

　　老中医异样的目光望了望门锁，又望了望正躺在床上的金嫣然，却什么都没问。豪门大户之内，比这更奇怪的事他都见过的。

　　李三搬来椅子，请老中医坐在床头为金嫣然号脉。刚刚将金嫣然的脉搭住，老中医就笑眯眯地说：“喜脉呀！喜脉呀！太太，老朽该给您道喜了！”

　　金嫣然闻言，登时感到脑海轰鸣，后脊发冷，一股血气沿着胸口直冲而上，她几乎要窒息了。李三却悄悄在老中医背后捏了一记，警告似地低声提醒：“老先生，悬壶济世德为先，你可别看走了眼。”

　　老中医仿佛明白了什么，他眯缝起眼睛说：“那是，那是，容我再看看……”

　　他又坐了下来，再次把住金嫣然的腕脉，片刻之后，他连连自责地说：“那喜脉我怎么又搭不到了？该死，该死，我该打嘴啊。人老了，到底不中用了。”

　　望着老中医略嫌夸张的神色，李三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，说：“老先生，你随我来。”

　　离开金嫣然的房间，李三边送老中医出门，边叮嘱道：“老先生，我可跟你说，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跟外人说。听见没？那是要死人的！”

　　说罢，李三将几块大洋塞进老中医的手心。

　　老中医见机地点头说：“我知道，我开的全是打胎的药……”

　　“那就好。我只能送你从后门走了，老爷那儿你就别去了。”李三说着，带着他向后门走去。

　　快到潘府后门的时候，李三指了指路，然后回去了。老中医急匆匆地望外走，想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。哪知他刚到门口，却遇上了小六子。

　　“老先生，你怎么走后门啊？”小六子感到意外。

　　“不说也罢。”老中医说罢，低着头继续走出门口。

　　“不说也罢？老先生，那就肯定是有事！”小六子急忙追过去，拦住他追问：“老先生，你告诉我，你得告诉我。”

　　“没什么，没什么……”老中医接连挥手，摆脱了小六子的纠缠，逃命似地走远了。

　　“什么叫没什么？没什么是什么呀？”小六子呆立在那里嘀咕着。

　　就在小六子发愣的时候，潘四爷也正为女儿的事情发愁呢。眼下月莲是女儿的情敌，虽然自己看出慧真对月莲仅仅是兄妹之情，毕竟月莲的父亲与慧真的父亲是好友，慧真幼年时还被月莲家收养过。而潘家，细细追究起来，和慧真一家还算是有怨呢。所以，必须尽早想办法把月莲打发掉，要不难说会有什么后患。

　　潘四爷主意已定，于是将月莲叫到花园，将她父亲徐石川的几把绝品紫砂壶交给她。

　　“要不是我潘某，这些好壶将永远没有办法见天日。”潘四爷珍惜地说，“月莲哪，徐家的壶物归原主，是理所当然的事。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。”

　　月莲抚摩着父亲遗留下的绝品壶，一边流眼泪，一边鞠了个躬说：“谢谢潘老板，谢谢潘老板的大恩大德。”

　　“不过我也有件事情，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潘四爷说。

　　“潘老板，有事您就说吧。”

　　“月莲啊，你之所以受董家人的欺负，是因为你没有主啊。我是希望你留在潘家。”潘四爷语气关切地说。

　　“我留在潘家干什么呀？”月莲愣了一下。

　　“我有个远房的侄子，叫做小六子。他胖乎乎的，心地很善良，我看你们挺配的。你要是愿意的话，我可以替你们保媒啊。”潘四爷试探着问。

　　“潘老板，月莲心里已经有人了，别人我不嫁。”月莲断然地拒绝道。

　　潘四爷叹了口气，用恳求的语气说：“月莲，你知道我女儿灵玉，她是一个任性的丫头啊。她一门心思，就想嫁给慧真。她朝思暮想，积郁成疾，已经卧病在床了。我为了要救她的性命，我愿意给你钱财。甚至我还愿意把我的家产，都分给你呀。我也可以……”

　　“潘老板，你给我这些东西，我都可以给灵玉小姐。我只要我的慧真哥。”月莲坚决地说。

　　“月莲，我这一辈子，从来没有这样子求过人哪。”

　　“潘老板，我也没有这样拒绝过人。”

　　“这么说，你是不答应了？”

　　“月莲不能答应！”

　　见一个乡下丫头竟敢用如此强硬的口气对自己说话，潘四爷心头开始冒火了，但他知道不能发作，如果一旦压不住火气伤害到月莲，那就等于把慧真逼走了。潘四爷只得又商量道：“月莲，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小六子，我可以给你介绍一户有钱的人家。”